菁淡

• 本章部分参考诸神黄昏百科

• 建议BGM 凛冬已至（权力的游戏）

第十九章

三军压境，城门欲破。

巨人们跨过阿斯加德人的尸体，踩着泥泞和鲜血行走在荒野之中，血染红了大地，连盾都裂开来，旷野饥饿的野兽为了寻找食物四处徘徊，手足相残、父子成仇，在丑陋的竞争中互相残杀，罪恶如瘟疫般蔓延。

天地因为耶梦加得的毒气而变得暗无天日。Loki掌着船舵，站在纳吉尔法（Naglfar）上，目视远方，他看到了阿斯加德最后的城墙和他们最后的大军。

一只由雷霆之神带领的军团，在他身边，是战争之神提尔（Tyr），守卫虹桥的海姆达尔，森林之神维达尔，和手持永恒之枪的众神之父奥丁。

这是他们最后的决战，双方之间所有的仇恨，都将在这场战争中做个了断。

无数的死亡已经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提前预定。任何的语言来形容此刻都是苍白无力，这是神话中的一页，永恒不变的一页。

旧世界必然毁灭，无法避免。

Loki举起手，看着城墙之上的雷霆之神同时举起了手。没有任何言语，两只手挥下，这场毁灭九界的战斗顷刻之间打响。

双方发出震耳的咆哮声，喧嚣声震撼九界，庄严华丽的虹桥崩坏粉碎，两军对撞在一起，开始了对彼此的屠杀。

刀，剑，手脚，任何能够对对方造成致命的武器插入彼此的胸膛，那些仇恨弥漫在这片荒野之中。

火焰之国穆斯贝尔海姆（Muspelheim）的火巨人，携带着熊熊烈焰向众神冲去，他们用身体抵御众神的刀剑，喷出火焰焚烧眼前的一切，视死如归，火巨人军队的首领苏尔塔（Surtr）持着光芒之剑，散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天空，他仰天咆哮，横扫千军。阿斯嘉德人抛却恐惧，悍不畏死，用死亡和鲜血铸成阻挡他们前进的防线！

这场大战才进行七天七夜，战场上就已经堆满众神和巨人怪兽的尸体，平原变成血海，无数污浊的血液汇成河流在地面上蜿蜒流淌。黑龙尼德霍格在战场上空飞翔，双翼发出骇人的声响，贪婪地啃食著染满鲜血尚存余温的尸体，天空中发出血般暗红的光，把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深红。

战场上废墟满地，芬里厄的眼睛和鼻孔冒着火焰，两眼发出闪电般的光芒，维达尔被他咬住大腿，发出凄厉的喊叫。奥丁伸出永恒之枪，却架不住它的怒吼和嘶吼，被他扑倒在地，一人一兽翻滚进火海之中。

范德尔断了一臂，看着倒在废墟中、双目圆睁已然气绝的霍根，嘶吼着抱住对手冲下彩虹桥边缘。沃斯塔格挥动巨斧，砍断一个霜巨人的脖颈，被冰霜巨兽咬住脖颈，一把巨剑插入他的胸口，要了他的性命。

无数的火焰巨人熄灭了核心，地面满是岩浆的残骸。

战场上立著的身影已寥寥可数，苏尔塔把光芒之剑投向天空，在熊熊烈焰之中，中庭已成一片火海，烈火柱贯穿宇宙，浓烟卷没山顶，支撑宇宙的世界之树也被火焰吞没而崩倒，整个宇宙已然将要毁灭。

国土碎裂，无数的哀嚎在各地响起。而在纳吉尔法（Naglfar）上，谎言之神抬起了手，如同烈日一般的光芒从他身上荡漾而出，一个巨大的幻影出现在荒野上空。

那是约顿海姆，由他的法力构建的，冰霜之国。

这个巨大的国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悬浮在天空之上，在众人的目光中，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撞向世界树顶端的阿斯加德。

诸神脸色煞白，末日已然落在他们的头顶。约顿海姆压下，代表神祇的十二座宫殿轰然崩塌。

“Asgard will fall！Asgard will fall！”命运女神在荒原上回首，跪倒在地面痛哭。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雷霆之神手中涌现出如同海潮一般的神力，他手握妙尔尼尔，目光带着无穷的雷霆之力，向着空中的冰霜之国悍然冲去。他挥动着他手中的武器，爆发出惊天动力的神威，在耀目的难以直视的光芒中，将巨大的冰霜之国轰成碎片。

星辰从苍穹中落下，焦黑的地面摇晃着沉入波涛汹涌的海底，触目所及的只有漫天白光，电光夺目，无人可以直视，神力波纹一圈一圈的荡漾，如同海潮将众神淹没。

Loki吐出一口血，耶梦加得扭动身躯，从海中跃起，向着雷霆之神撕咬而去，雷霆之神奋力挥动妙尔尼尔，雷声轰鸣，震耳欲聋，他握住耶梦加得的脖颈，狠狠的向着地面砸去，耶梦加得不甘示弱，翻身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尖利的啸声，卷住雷霆之神，喷洒毒液。

雷霆之神把雷神之锤（Mjölnir）用尽全力掷去，将它从空中击落，两人携卷着巨大的风浪在空中翻滚，雷霆之神踏在耶梦加得的身躯之上，用力一滚，落在了纳吉尔法之上，还未等赫尔布林迪反应过来，他就被拔出手中的剑。

下一刻，万众瞩目中，那柄剑就指在了谎言之神的致命之处。

这是何等的让人动容的英勇。

雨静静的落下，落在染血的剑刃之中，谎言之神微微的抬起下巴，锋利的剑带着冷意，直指他的脖颈。

“如此直捣黄龙的一幕。”他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鼓掌，“简直不像是我认识的你，索尔。”

赫尔布林迪想要冲过来救他的兄弟，却被Loki抬手制止。

他偏偏头，看着眼前的索尔，“怎么，你要杀了我，是吗？”

在这样宿命的一幕中，雷霆之神却是笑了，在这个嘈杂的战场，他的声音清晰可见，他说，“我的爱，我说过，如果你在我的门前放一朵石榴花，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

剑从他的手中脱落，砸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一根针砸在地板上，在空无一人的空间回响，响彻了整个战场。他握住爱人的脖颈，在血与雨中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战场的喧嚣似乎已经被隔绝在外，这一幕在纳吉尔法上是如此的耀眼，也如此的让人惊讶。

阿斯加德耀眼的雷霆之神和他的兄弟——

他们彼此敌对，在战场上厮杀，却又如同情人一般亲吻彼此。

战场上刀剑相接的声音渐渐的停止下来，所有人茫然的看着这一幕，震撼这种情绪溢满了所有战场上的众神和巨人的心灵。战场的疲惫和痛苦纠缠在他们的身躯之上，让战场暂时的停歇在当场。

Loki从震惊中回神，一把推开了雷霆之神，他反身抽出身后的剑，架在雷霆之神的脖颈之上，疾声质问，“你来到这里干什么？！”

他冷了眉眼，“索尔呢？！”

“在我那里。”雷霆之神回答了问题。他说，“我说过，你到哪里，我就会到哪里。”

Loki的脸上出现了事情失控的愕然，随即又冷了面容，怒火勃发， “你毁了我的计划。”

“杀了众神，是你的计划？”雷霆之神丝毫不在意脖颈上的利刃，他问。

“不关你的事。”Loki声音冷厉，他一字一顿的开口，“众神我杀定了！”

雷霆之神却丝毫不顾及他的冷厉，他继续说了下去，“我的爱，你说你憎恨众神，对他们都是仇恨，没有任何仁慈，但为什么，海拉，除了一半的枯骨，还有一半鲜活的身躯？”

Loki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挡在女儿面前。

雷霆之神逼近一步，“你明白不是所有的人对你都是恶意。”
     “stop！”

“你知道当初他缝住你的嘴是为了你不被众神唾弃，你知道被压到世界树下受罚是因为他跪在众神之父面前死死给你求情。你知道他虽然不爱你，却在乎你。千万年的岁月，曾你们一起长大，一起并肩作战。”

“Enough！！”Loki挥动剑，剑身闪动着锐利的光芒，却被雷霆之神牢牢握住。刺目的鲜红流下剑刃，刺激了谎言之神的瞳孔。

他下意识的松开手，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看看四周——”雷霆之神说。

宇宙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大沉默，火焰在地面疯狂燃烧。毒龙尼德霍格（Nidhogg）从尸堆中窜了出来，它沉重低缓地飞过大地，黑色的翅膀上挂满骸骨。它在极远之地坠落下去，消失在寰宇边缘那无底的深渊中。

看着雷霆之神，Loki扯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开口，“你是想谴责说我造成了多大的灾难——”

“不，Loki。”雷霆之神握住他的脖颈，“我想告诉你。你告诉了众神，你从不弱小，只要你想，你可以摧毁他们无数次，将他们踏在脚下。你不是累赘，不是懦夫，你势不可挡，无可匹敌，没有任何人有看不起你的资格。”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语。

雷霆之神的滚烫的血流入脖颈，驱散了周身的寒意，Loki的瞳孔微微放大，从雷霆之神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苍白，冷漠，却强大。

耳边一切都安静了，那些激烈的仇恨的鼓声，那些喧嚣的痛苦，都悄无声息的平息下来。

他看着那些燃烧的烈火，看着崩裂的九界，他一步一步走上纳吉尔法的船头，众神看着他的目光虽有着愤怒，但更有着无法忽视的恐惧和哀求，他们脸上都是狼狈的灰飞，满身都是血污的痕迹，下意识的低头，避开他的视野，情不自禁的在他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他站在这里，就像是他们新的国王。

那一刻，那些隐藏在心中最深刻的愤恨和不屈似乎都化为了灰烬。不是在另一个世界的赞歌，他在自己的世界，真真正正的做到了这一切。神话之中必然留有他不可磨灭的徽章。

战场上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场战斗打到现在，所有人都只有无尽的疲惫，最初的恨意和怒火都已经在无尽的鲜血和死亡中消耗干净，只有从心底泛起来的疲倦。

 “九界尽数毁灭，无论是神族还是巨人，都需要一个栖身之地。”赫尔布林迪犹豫片刻，轻声对他的兄弟开口。

Loki没有回答他的话，纳吉尔法停在支离破碎的荒野之上，他紧紧盯着支撑在巨石旁的众神之父，走下船只。

维达尔下意识的挡在他的路前。

“get out the way。”他冷声开口。

维达尔的勇气在他冰冷的声音中消失殆尽，他让开了位置。

众神之父支撑着永恒之枪，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已经没有了动弹之力。

“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奥丁。”Loki对他说，他的手中聚起神力，绿色的光芒炽烈，带着怒意直击奥丁的面门，“这是为你不管不问，将我抱回阿斯加德，让我从原本王子的命运流落到今天的惨烈！”

他怒火澎湃，恨意深重，第二道火焰狠狠的落在奥丁身上，让他痛苦的闷哼出声。“这是为你纵容众神，对索尔养而不教，践踏我的尊严！”

“这是为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是你！毁了我的一生！”他咆哮出声，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击落在奥丁身上，巨大光芒爆发，永恒之枪脱手，众神之父倒在地上，重伤濒死，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火焰渐渐熄灭，九界尽皆毁灭。

看着重伤的奥丁，Loki眼中涌上泪水，他跪倒在地，从胸膛中发出千万年来被不公平对待的痛哭。他的哭声是如此的惨烈，就像是海洋一样窒息，像是蕴藏了一个宇宙的孤独。

战场上一片寂静。

那些深刻的痛苦感染着所有人，无数人落下眼泪，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雷霆之神跪地，将谎言之神抱在怀中。

在一刻，阿斯加德和众人终于和解。